阅读下面记叙文,回答后面小题。
相 送
少小离家,几十年来,父母与我便有无数次的相送。但是,那两次父亲送我的场景,却让我长久地怀想,镌刻于心。
第一次是在上海火车站,父亲携家人送我和三姐去黑龙江上山下乡。我记得是1969年的11月28日,站台上吹着很冷的风。穿着棉袄,戴着棉帽的父亲表情木讷地站在我身边,深度眼镜后是沮丧的目光。他没有动手帮我们拿任何一样东西,几天没刮胡须的脸上,布满胡茬。一个“右派”身份的父亲,此刻,除了沉默,他无以言说。
我们上了火车,扒在窗前向家人招手告别。这时,火车启动了。可能父亲看见我们掉泪了,在火车加速的瞬间,父亲突然跟着火车跑了起来,声嘶力竭地喊:不要哭,坚强些!火车越快了,父亲跑得也越快,一直对着我们车窗喊:坚强些!象压抑过久的情感迸发,他的声音亮而撕裂,引来很多送别者的目光。终于,我们坐位的车窗穿过了站台。我回头,看见父亲在站台边停住了,喘着气,手中拿着帽子,头发被风吹得乱起。
40多年后,在我想起站台上那一幕时,很多图象己经模糊,但父亲奔跑时皱着眉、急切而又无助的表情却占据了整个脑际。
那年,父亲48岁,我18岁。
父亲是一个刚犟的男人,但对我,他却是最纤柔、最耐心的守护者。从小到大,我身上任何部位的叮咬、碰破,他都会摘下圆框眼镜,两眼贴近皮肤,看个仔细,即使我厌烦,他也笑咪咪地哄我。然后,先涂消炎膏,炎症消退,再用护肤膏滋润皮肤,确保皮肤不能结疤,光洁无损。现在,他把儿子送去野狼出没的森林,经受风雪冰霜之地的吹打,他一定会在梦中看到儿子身上的伤疤。
多少年来,我一直想问父亲,他送别我们回家后的情形,也想问他当时的感受。但是,总觉得时间还长。直到他患上老年痴呆症,我才悔悟,这个问话,己经永远不会有应答了。
多年前我患上肺癌,没敢告诉父母。那时,父亲的痴呆症状还不深,有时也有莫名的微笑。可是,有一次,我坐在他身边,他突然支唔着说话。正在我疑惑之时,他又说:有困难找我。听得千真万确!而且,瞬间的表情十分肯定,似乎只有他能帮我解决问题。
我难以相信,一个患痴呆症的老人,会有这样的瞬间清醒。
我向父亲告别时,父亲从藤椅上慢慢地起身,执意要送我到楼下。但是,他哪里走得了步,我让他在房门口留步,他大概也挪不动了,让人撩起房门的布帘子,颤栗着抬起手与我告别,嘴唇抖动着,却发不出声。我不敢再看父亲一眼,转过身,急急地离去。以后,再见父亲时,他又没有了任何表情,仍然认不出我。直至他躺倒在医院的病床上,昏睡。
我知道,这是父亲对我最后的送别。他的儿子,己经在他的记忆中飘散得太远太远,再也看不见了。
从站台上的狂奔到混沌中的移步,父亲,您的两次送子之痛,都在你的心魂中飘离了么?我不再心存疑问,但它却沉沉地落在了我的心底,深藏再了那个最柔软的地方……
赏析文中画横线的句子。
你如何看待患有痴呆症的父亲所恢复的瞬间清醒?
请你揣测一下“我”“转过身,急急地离去”时的内心感受是怎样的。
针对父亲的两次送子之痛,是否已经在他的心魂中飘离这个问题,为什么“我不再心存疑问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