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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0年的记忆
张亚凌
得知外婆要来看我们的消息,母亲表现得很是奇怪,奇怪得让我有点害怕。
她一会儿紧紧地搂着弟弟,蹭着弟弟的脸蛋儿,满脸是笑;一会儿又松开弟弟,用手背抹着泪花花,顾自唠叨:“咋办呀?这日子过的,都是窟窿眼,遮不住的丑!咋办呀……”
我从来没见过母亲那副表情,遇事她一直很镇定的。记得有一次我从沟边摔下去折了腿,被别人背回了家。母亲非但没有表现出一点惊慌,反倒戳着我的额头骂道:“沟能走还是能跑?走路不看,活该。”只是外婆要来,她至于吓成那样?
看着母亲那表情,我想笑,却笑不出来。弟弟干脆咧开嘴巴大哭起来。我赶忙搂着弟弟哄他:“外婆来了,咱们就能吃到好东西了,就不饿了……”弟弟啃着手指头,哭声才渐渐小了下来。
母亲在院子里转着圈,似乎看啥都不顺眼,嘴里嘀咕着“这烂屋里,这烂屋里”。一向总忙于活计的母亲,好像一下子对干啥都没了兴趣,只是焦躁地转着圈儿,晃得我眼花。
父亲刚一进门,一向很镇定的母亲突然像疯了般呜呜地哭了起来,边哭边嘟哝:“我娘要来了,咋办哩,我娘要来了……”父亲扶着母亲的肩说:“怕了就不来了?别怕,有我哩,我给咱想办法。”
我们就开始为了迎接外婆而准备。记忆里就像过年一样,每个房子及院子里的各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。母亲打发我拿着个洋瓷碗出去借麦面,我兴奋得能跳起来——
那时,我们吃的东西主要是红薯,早晨红薯块熬稀饭,中午红薯面条,下午红薯馍馍就着炒红薯丝。实在吃不下去了,母亲就加点其它的杂粮,也不过是玉米或糜子。也只有来了金贵的客人或是过年,才吃得上白白的麦面。
我拿着洋瓷碗,雪花婶家,二狗家,北巷婶家,杏花姨家,从各家借了一碗面。捧着那盛满面粉的碗,我的手一直在打颤:外婆来真好啊,外婆来就可以吃上过年才能吃到的麦面了!我皱着鼻子闻,也没闻出面粉的香甜味儿。我很是遗憾,要是变成一只洋瓷碗,多好啊。
父亲还借了天柱叔家的大桌子、顺锁伯家的大立柜摆在我们家,我们家一下子就变得很阔气。
——外婆来真好,家里整个都变了。
父亲借了生产队的牛,驾着车,我们穿戴得整整齐齐就像过年般去十里外的镇上接外婆。
记得外婆来的第一顿饭,母亲做得很费心:
一碟凉拌莲菜,一碟豆腐拌小葱,一碟炒洋芋丝,一碟凉拌红萝卜丝,白萝卜叶在开水一焯又是一碟凉菜,白生生的白菜帮加了几丝青椒炒了一碟,中间是一碟炒鸡蛋,饭桌上一下子就摆了七个碟子。
那天母亲擀的是面条。面条很薄很薄,挑在筷子上真的可以看见蓝天白云。绿绿的白菜叶子添在锅里,看着都好吃。
母亲先给外婆舀了一碗,是稠的。我们的呢,有几根面条的稀汤水水稀。
咋给娃舀了那点?外婆问。
天天都吃,不爱吃,吃不完就糟蹋了。母亲说话时瞪了我们一眼。可弟弟却说“不是——”,我赶紧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脚,他大哭起来。
也就是那次以后,我有了个艰巨的任务,快吃饭时就带着弟弟在外面玩,省得他不一小心露馅了。
晚上,外婆跟我母亲坐在炕上闲聊,我在写作业。一转头,看见弟弟竟然用小刀在桌子上划道道,我一巴掌扇过去,喊了声“把桌子弄坏了给人家咋还”。而后,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,紧张地看着母亲。
外婆看着我母亲,我母亲很尴尬地笑着,就像外婆要来前的神情一样,分不清是哭还是笑。
“还有啥是借的?”外婆说。
母亲说:“咋会是借的?自家的。甭听娃胡说。”
“还有啥?”外婆又问。
母亲不吭声了。弟弟跑到立柜边说:“这个,也是人家的。”
“那咱就一个土炕啊。得,至少有地方睡觉。”外婆拍着炕,脸上好像是笑,好像又不是。“这就是我女子家,我女子就在这样的屋里头过日子。当妈的,都不晓得自家娃过的是啥日子……”
外婆唠叨时,母亲哭了。母亲哭着拉着外婆的胳膊:“娘,没事,我的日子能过好,就是怕你操心才……”
外婆走后,我才知道,外婆当初不愿意母亲随父亲远嫁,断绝了母女关系。加之母亲婚后日子也过得捉襟见肘,就没敢主动联系外婆。
多年后。
母亲说要来城里看我。住在出租屋,恨不得把一块钱掰成几份去花的我,很奢侈地买了一台风扇,买了好些蔬菜水果……
那一刻,我的记忆又回到了1970年。
文章开头反复描写母亲的表现很奇怪,这样写的作用是什么?
“我们”为迎接外婆做了哪些准备?请用简洁的语言加以概括。
结合括号中的问题,说说你对下面句子的理解。
(1)面条很薄很薄,挑在筷子上真的可以看见蓝天白云。(作者这样描写面条,意在表明什么?)
(2)母亲说话时瞪了我们一眼。(母亲为什么要瞪“我们”一眼?)
文章结尾写道:“那一刻,我的记忆又回到了1970年。”发挥想象,用第一人称写出“那一刻”我的心理活动。50字左右。
根据课文内容,结合下面的材料,谈谈不忘贫困艰苦,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有何意义。
我出生以后,家境仍然是异常艰苦。一年吃白面的次数有限,平常只能吃红高粱面饼子;没有钱买盐,把盐碱地上的土扫起来,在锅里煮水,腌咸菜;什么香油,根本见不到。
(选自季羡林《我的童年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