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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书房
林文月
我又睡了一个失眠的午觉。
我走进属于自己的小小天地——-这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微暗书房。为了节省能源,我给自己规定,日间只开台灯,吊灯至少要到黄昏才能亮起。
桌面上,书籍笔记杂陈,只留小小一方空间。我犹豫了一下,不知该用什么数据填满这个留白。侧头看一看右壁上的月历,那上面的各种记号显示,这个月内,有两个学生的论文学位口试、一个学术会议的讲评,以及一次校外的演讲要完成。
看来,这个下午还是务正业要紧。
这一学年,为了配合大学部的课程,谢康乐山水佳篇已大体讲完,余下二首临终之作,除典故技巧的讲解之外,最难处理的是诗人充满矛盾的性格与心理。每次讲到这个问题,都不免徘徊感慨。其诗也,富艳精工,其人也,恃才傲物,而诗篇与行迹之间的距离,最是难以常情衡量理解。把这两首康乐生命末期的作品讲完,给诗人送终,这学年也将结束了。回顾一学年以来,这班课,人数并不多,但正式选修的学生,加上一些零星出席的旁听生,倒也始终维持一个局面。只是,有时难免反省,未知学生们可曾从这个课堂上学得一些什么没有?几回看到他们茫然的眼神,心底难免着急,唯恐自己的讲解乏味,未足以引人入胜。何以这样在乎学生的表情呢?也许他们只是偶然出神分心罢了,人人都有特殊的理由分心出神的。
我合上谢康乐诗集和讲义夹子,起身到饭厅去冲一杯热茶。从前只喝冰水及咖啡,不懂得品茗,近年来逐渐喜欢喝茶,也许是年岁的缘故吧,稍微解得苦涩中带甘芳的趣味。尤其午后书房静坐,放置一杯热茶于案头,颇有些定心的功用,而当阅读略感疲惫之际,或写作灵感困踬之时,更可藉细啜以为调剂。
再度回到书桌前。这次,我把《洛阳伽蓝记》的各种版本及参考数据摊满眼前。杨衒之写这本书,颇具悲壮的使命感,其序文有语:“京城表里,凡有一千余寺,今日寮廓,钟声罕闻,恐后世无传,故选斯记。”我引导学生注意杨衒之著述此书的心态与笔调等文学旨趣,以及历史观点方面的问题。逐条讨论下来,令学生仔细阅读,慢慢摸索。由于可资参考的论著不多,所以我和学生一样怀着诚惶诚恐的心理,必得战战兢兢准备充分,才敢踏入教室。
然而,毕竟这是一本记述有关北魏寺院的书,年轻人读久了,也许会厌腻。上课的情形甚不热烈,空气窒凝,陷入低潮。那时,也是我自己家中多事之际,高龄的父亲住入医院,准备接受切除脑廇与否?正徘徊犹豫着。我奔走于课堂与医院之间,应对人与事,忧虑又疲惫。但面对环坐的学生,便像是一个粉墨登场的演员,不容表露一己的欢愁情绪,只是伪装平静的结果,终于使我也感染到教室里弥漫的低潮气氛,深为挫折感所浸蚀。那天于责备学生之余,回家后,自己竟然像一个打败仗的士兵,顿丧斗志,甚且萌生辞去教职的念头。不过,经过那次责备以后,学生们的读书情绪似稍提高,堂上的发言与讨论又复苏;而父亲的白发也已剃去,所幸紧急会诊之后,决定不予开刀,已返家静养。
我消沉的情绪,才又慢慢解散。
教书真是一个奇妙的行业。如果自觉准备得充分,教得有条理,甚至偶尔还有些许神来之笔,因而见到学生之间有振奋的眼神,下课之后,实在轻松愉快,觉得世界如此美丽,人生充满信心!可是,有时候同样用心准备,却遇着学生没精打采,丝毫不起共鸣沟通,便会越讲越没有兴趣,为此,常会一整天都心灰意冷,消沉乏力。
有时在书房里独坐良久,倒也未必是一直专心读书写作。譬如说,重读远方的来信,想象朋友的近况,也是很自然的事情;甚至什么念头都没有,只是空白的发呆,也是人生的片刻。因为在这个宁谧的斗室内,我最是我自己,不必面对他人,无须伪装,更无须武装,自在而闲适。
自在而闲适的时光,可也最容易不知不觉地溜走。像现在,我已经从方才刚进书房时的专心一致,而逐渐变得分心出神起来。许是坐得太久,有点儿累了吧。
天色已昏暗,我本想让吊灯也亮起,可是并没有走到门口去开那个开关,反而顺手把台灯关熄;于是,薄暮忽然就爬进我的书房里。
(本文有删节)
文章插叙父亲病情有何作用?请作分析。
作者为什么在文章开头和结尾都写到台灯和吊灯?请谈谈你的理解。
赏析本文结尾画线句。
阅读全文,判断作者的年龄段(青年,中年,老年),并至少写出4条理由。
有人说作者在书房的这段时光是自在而闲适的,也有人说是纠结而无奈的,请结合文章谈谈你的看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