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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光潜:温和地坐在黑暗里
张慕莹
人人都觉得朱光潜超越、超脱,甩开手不沾政治。其实他一直站在政治之中,随着时代的变幻,保护着他的学术,也改变着他自己。
朱光潜想做学问,也想做实事,却又拒绝卷入旧中国这跳脚式的闹剧,一直在寻找另一种恰当的处世态度。白马湖边,初次见到弘一法师的“温而厉”。似乎为他打开了一扇窗,原来可以如此不急不火,温和地与这个乱世打着交道。
朱光潜这这一生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学校。不是在求学,就是在教学。猛地有一天,他开始搞不懂年轻人的想法。为什么他们那样急躁不堪,想要一早出名得利?为什么他们天天哭喊说理想灭亡,然后敢于庸碌?这种一代又一代不断重复的悲剧前景,让身为师长的朱光潜狠狠打个寒颤。“深夜里听着妻女打呼鼾”,他伏案写成了《谈修养》,写成了《给青年的十二封信》。
“做人只有两桩难事。一是如何对付别人,一是如何对付自己。”难与不难,归根结底看的不过是个人的修养。朱光潜一直追逐温和的修养,看不得急躁上火的态度,用一切美德来换心性的温和。他说“谦虚虔敬无疑是一味‘清热祛火’的良药”,又说“生活本身就是方法,生活本身也就是目的”,像个唠唠叨叨的老头子,在书里一条条列下劝诫,生怕后来者多走一点弯路。诚如他告诉青年人的那样,温和地对付别人,也温和地对付自己。
朱光潜不超越,也不激进。像一杯温水,不冰冷,也不沸腾。他是温和甚至温顺的,温顺但不妥协。这种温顺,是在大时代的小人物不得不为了保全自身做的改变。朱光潜不是小人物,他要保全的也不是自身,而是他的美学,他的观念。所以他的温顺更加难得,他有骨气,有坚持,也是因为这些坚持,他不得不去妥协。
上世纪30年代末,国民党教育部陈立夫要换了四川大学的校长张颐。新来的陈天放不过一个政客,派他来全是为了加强党化教育,朱光潜和他的自由理论无疑没有了立足之地。为此朱光潜组织了“易长风潮”,与教员学生一起反对新任校长,但最终只能出走武大。
武大的校风严谨而守旧,抗战中的思想氛围也渐渐取向于以传统文化来增强民族凝聚力。“那个时候朱光潜还是决定放下自由主义,开始潜心钻研传统文化,如礼、乐,如陶渊明”,“校长是他可以反的,反不了他可以出走,但时代不行。他始终还是得顺着时代来。”《朱光潜传》的作者王攸欣如是说。
刚则易折,朱光潜深谙这个道理。温和与顺势只是规避危险的智慧,这是一种长久的坚定。哪怕日后进了“牛棚”,他也每天兢兢业业地写上好几万字的“反省材料”,正如他在建国初期所说,“承认了可能有错误,是否就等于承认全部错误了呢?”这样的态度,王攸欣称之为顺应调适,一种屈辱中的调适。
“我有两种看待人生的方法,在第一种方法里,我把我自己摆在前台,和世界上一切人和物在一块儿玩把戏;在第二种方法里,我把我自己摆在后台,袖手看旁人在那儿装腔作势。”
不管时代怎么变迁,朱光潜不过轻轻转变自己的角色,或者温和地找寻美学的深处;或者温顺地站在一旁看戏。而只要是戏,就总有演完的一天。
奇怪的是,朱光潜一生看了无数出悲无可悲的“戏”,却仍对悲剧充满好感。
“很多人因为人生多悲剧而悲观厌世,我却以为人生有价值正因其有悲剧。我们所居的世界是最完美的,就因为它是最不完美的。”
这也许是他一向温和对付世界的真正缘由。
把悲剧从生命中剔除,恐怕上帝之手都无法做到。朱光潜索性享受于充满悲剧的人生,出了“牛棚”,他每天去未名湖畔散散步,打打“自由式”太极拳,绕着图书馆走上一圈。“生活条件未必尽如人意,但一到晚上,与外孙们看电视时,他又像个孩子,不时嘻嘻哈哈,笑得很开心。”
“这个世界之所以美满,就在于有缺陷,就有希望的机会、有想象的田地。”朱光潜坐在清末僵化体制里时,想象着自由;坐在国统白色恐怖里时,想象着民主;坐在“文革”窄小的“牛棚”里时,想象着文化的回归。
在美的遐思中,即便你坐在黑暗里,还能始终温和。
(选自2013年8月13日《芒果画报》,有删减)
结合全文,说说朱光潜“温和”性格的具体表现。
如何理解文中画线部分的内容?请结合全文回答。
这个世界之所以美满,就在于有缺陷,就有希望的机会、有想象的田地。
朱光潜为了自由理论而出走武大与“决定放下自由主义”是否矛盾?谈谈你的看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