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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岸
杨烽
女作家S君久居都市。虽然在家有香喷喷的牛奶喝,可总不觉新鲜;出门有汽车坐,可挤挤嚷嚷的;去商店买东西,柜台里都是一张张陌生又冷漠的脸……人海茫茫的都市是人性的蛮荒之地,她想。她相信蛮荒之地倒是人性的源头。
这天,她风尘仆仆地从都市赶到一处风景地参加笔会。午后到达下榻宾馆,浑身汗黏黏的,于是舒舒服服地洗着澡。
猛然发觉腕上还戴着“劳力士”,便摘下来放在浴缸旁的搁架上。她瞥了一眼表针:三点十分。她一边洗澡,一边构思小说《美的原野》。她想,这原野应该设在一条河溪的彼岸。
热度适宜的浴水轻抚着她的肌肤,使她舒服、酥软和慵倦,她几乎要打盹了……
猛地,目光透过窗口,望见了窗外远处的翡翠色山谷。一条溪流闪着银光轻柔而浅浅地从山谷里流淌出来。小溪彼岸有一排柳树,如条葱郁的带子向远处逶迤。她顺着柳树朝前走,路狭窄起来,两旁出现山崖,中间一道口子。穿过口子,迎面便是平坦的原野,房舍躲在树木后面,阵阵鸡鸣亮亮传来——竟有一个村落在这里!
她又喜又惊:这真有点像武陵人发现“桃花源”似的。她走向最近的一户人家。那家的母女俩正在门前浇园、喂鸡,见她过来,便极客气地请她到屋里歇歇脚。姑娘端茶上来时,她的注意力又落到窗下的一只纺线车上。她起身过去,弓腰入神地看着。她攥着纺车的手把轻轻地摇转,心里感受到一种远逝的时光又回来了的兴奋。
有同村的人进屋来看她。“一家的客就是大家的客呐!”听这话,她心头直热。同村人来了好几茬。想起自己在城里住的那幢楼,各户门一关,互不相干,谁知道谁呀!
母女俩把饭菜做好端上来了。饭是新米在鼎锅里焖的,菜是从门前菜园现摘来的,主人还杀了鸡。母女一再催促她:“吃呀,吃呀!”她便不再客气,美美地吃起来。
饭后,姑娘端起一箕谷子到屋外去,她也跟着出来,便看见了那个舂米的石碓。青灰色的臼,发黑的木杠。她兴奋地上去踩那木杠的端头,石杵便在石臼里发出咚咚的声音,比城里碾米机的轰轰声优雅得多!
踩的时候她伸手摸出收音机。姑娘问:“那是啥?”“半导体收音机。”见姑娘不懂,她便拧开了:“……下次的‘医药与卫生’节目介绍小孩拉肚子的防治方法。请在明天的这个时候收听。”姑娘忽地走向墙边,捡块石子在墙上刻下了此时的日影。又对她说:“明天等太阳快照到这印子的时候,你再把它打开好吗?俺小弟拉肚子,睡在床上好几天了。俺想听听有什么法子治。”她看着姑娘刻在墙上的印子,心里想:假如明天是阴天,没有太阳呢?她想到该把手表带出来,可手表还放在浴缸旁的搁架上。
她忽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进了屋子。
“我来赶那鬼,快摆香案!”那五十多岁的男人向母女俩吩咐着,声调里透出不容违抗的威严。这位族里辈分最大的“伯爷”是来给姑娘的小弟“下马”驱鬼的。伯爷转脸发现了她,如鹰的目光便在她的脸上身上飞快地扫视。
他拿起张黄裱纸在上面画了符,用刀尖将符钉在大门上,又画了张符焚烧成纸灰后拌着香灰包了一个小包。“吃下去,就会好了。”那男人道。那母亲唯唯诺诺地接过纸包,畏畏缩缩地走进里屋去。伯爷跟进去。门砰地关上了……
这情景使她的脸呼地热辣起来。她拼命地沿着来路往回跑。跑啊,跑啊,终于跑到了溪边。她心头一松,哗地掉进水里,水一下没及腰身。天哪!这是那条窄窄浅浅、一迈腿就过来的小溪么?横在面前的是一条又宽又深的大河!她站在水里急愣着……
她一声惊惧地喊叫,眼前豁然敞亮。她从迷蒙中睁大眼睛,眼前是一汪温暖的清水,她那被现代文明滋养得丰满白皙的肢体浸泡在雪白的浴缸里。浴缸旁边的搁架上,那只“劳力士”表指着三点二十分。
下午的太阳在窗外微微发笑!
(有删改)
请简要概括梦中乡村的主要特点。
请赏析文中画线语句的艺术魅力。
“劳力士”手表在小说中多次出现,请简要分析其作用。
请结合全文,探究小说标题“彼岸”的丰富意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