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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取千灯一盏灯
乔忠延
江南水乡的众多古镇,我独钟千灯。于是,坐飞机,乘汽车,赶去寻访。
千灯果然有灯。清水滋润的河边是一条古旧的石板街,就在那石板街边的店铺中间,有一座古屋,里面陈列着很多的灯,据说,真够上千盏了。那些灯有陶捏的,有瓷质的,有铁铸的,有铜制的。品类众多,造型各异,几乎每一盏灯都闪射着人们心灵中智慧的光芒。
无疑,千灯在江南水乡里是亮色独具的。然而,我追溯的却不是这聚合起来的文物拼盘。流动的河水,飞翘的屋檐,都能够标示本土文化的辉泽。流动的河水名为尚书浦,因为曾经疏浚河道的是明朝尚书夏元吉,尚书名气就不小了,可他手下主事的一位官员竟然是比他名气还要大的海瑞。这河流岂可小瞧!凝固的屋檐也不弱,他的羽翼下名人辈出,有江南丝竹的首创者、陶渊明的后裔陶岘,有世人尊为昆曲鼻祖的顾坚,有明代的抗倭英雄陈先锋,还有昆山市出自南宋的第一位状元卫泾……一个小镇,孕育出这么多的人杰精英,实属罕见。更罕见的是,明清以来考中的进士居然多达35人!
这样浓郁的文化氛围令人陶醉,也令人叩问:是否千灯这方水土当真不凡?当真有千盏明灯辉映着人们的心智?我远道造访,莫非就是奔这智慧的明灯来的?其实不然。我倾心的是石板街最南端的一座院落。屋舍不能算阔大,花园不能算精巧,陈设不能算豪华,不要说和山西的乔家、常家等大院相比,即使和周庄的沈园,同里的退思园相比也有差距。然而,就是这个院落令我顶礼膜拜,因为这里走出了一个令世人刮目相看的文士,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顾炎武。
顾炎武原来叫继坤,改名炎武是因为清兵南下,社稷将倾。为了抵御外侵,他决心投笔从戎,抗击敌寇。只是,寡难敌众,失败后他不得不背井离乡,远走北国。然而,他立定志向,誓不叛明,决不屈膝为官。顾炎武四处游走,严谨治学,撰出《日知录》、《亭林诗文集》等著作,成为名声显赫的思想家、史学家、语言学家,在明末清初与黄宗羲、王夫之并称作三位大儒。
在我眼里,一位思想家不在于他的著作有多么繁富,学说有多么缜密,如果缺少了独具慧眼的发现,缺少了照亮心灵的光色,那只能是平庸的再造或翻版。不要说他笔下那浩瀚的论著,就一句“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”便具有晴天霹雳的震惊效应,它照亮了我愚暗的心扉,给了我新的启迪。我知道这不是他的原话,这话是梁启超为之合成的。他的原话是:“有亡国,有亡天下,亡国与亡天下奚辩?曰:易姓改号,谓之亡国;仁义充塞,而至于率兽食人,人将相食,谓之亡天下……保国者,其君其臣,肉食者谋之;保天下者,匹夫之贱,与有责焉耳矣!”
时光逝去数百年了,我坐在书斋轻轻掀动《日知录》,当字行里跳出这段话时,眼睛竟亮得如电光闪射,神魂竟震撼得如惊雷炸响!我把顾炎武尊为补天者,他要补的天是仁爱的苍穹,道德的星空。诚如那个阴沉沉的午后,我走进尚书浦畔的顾家宅第,顿觉阴霾四散,华光迸射,心胸亮堂得少见。是的,仁爱是天,一旦失去仁爱,人和兽还有何种差别?若是世道真的沦为“率兽食人,人将相食”,那可是最为恐怖的灾难啊!这灾难不是天塌,其危害甚于天塌;不是地陷,其危害甚于地陷。要免除这人为的天塌地陷有何良策?顾炎武已明确指出:“匹夫之贱,与有责焉耳!”是的,匹夫有责,匹夫履责,才会民风和洽,才会其乐融融,才会重现尧天舜日的美景。
顾炎武点起了一盏灯,一盏照亮人心的明灯!顾炎武就是一盏灯,一盏闪烁在中华大地的思想明灯!
我在千灯的清流秀水边徘徊,我在千灯的老街故宅里追溯,寻访的就是顾炎武这盏明灯.我不敢贪婪,若是千灯容许我带走一盏灯,那我就带走顾炎武这一盏!
(原载2014.1.20《人民日报》,有删节)
怎样理解文中“诚如那个阴沉沉的午后,我走进尚书浦畔的顾家宅第,顿觉阴霾四散,华光迸射,心胸亮堂得少见”这句话的含意?
第三段中,作者列举千灯镇许多历史文化名人,有什么作用?
请分析文中画波浪线的句子的表达效果。
在江南水乡的众多古镇,作者独钟千灯的原因有哪些?
结合文本内容及现实,探究作者为什么在“千灯”中只取顾炎武这一盏明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