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笑说蟹文之灾
流沙河
老夫银行排队,恭缴电、气、话之三费。站立久了心烦,不免游目四顾,用以杀死时间(Kill-time就是汉语说的“消遣”)。忽睹一妇,夏衫华丽,背绣英文曰Speciallady,即特殊太太,不禁莞尔,心情为之一振。乃自思忖:“既然特殊,又何必来排队?”
一自国门乍开,英语涌入,其势滔滔,不可逆挡。要现代化,要和先进文化接轨,就得容之纳之。道理大家明白,何须我来饶舌。但窃以为被动容纳同时,也该主动疏之导之,莫让蟹行文字泛滥成灾才好。所谓泛滥成灾,别以为指的是“特殊太太”之类。笑话罢了,那不算啥。我指的是考试。学生要考英语,考吧。读硕士读博士而研究古汉语者,或中国古史者,或中共党史者,也非考英语不可吗?争取当公务员之非涉外事者,也要考英语吗?各行各界评专业职称,也要考英语吗?是不是太看重英文了?
英文应该学,但不能都去学waiter英语,一辈子做低级舌人,侍候商董,至多爬上洋买办的阶梯。试看今日外文系的,几人能译学术著作。听他口语多么地道,不过高等waiter罢了。《颜氏家训·教子篇》云:“齐朝一士大夫,尝谓吾曰:‘我有一儿,年已十七,颇晓书疏,教其鲜卑语及弹琵琶,稍欲通解,以此伏事公卿,无不宠爱,亦要事也。’吾时俯而不答。异哉,此人之教子也。”观今鉴古,人情不二。我心窃忧之,有不忍言者。
更值得忧心的是汉语。早在英语高烧之前,译体文风已经常见报刊文字。今则变本加厉,坏我汉语生态,竟造出这样笨拙的译体病句来。胪列如下,请共赏之。
这本书已被我读过了。(这本书我读过了)
当我早晨起床的时候。(早晨我起床时)
作为政协委员的我。(我当政协委员)
浙江女子似乎就像花朵般的娇艳。(越女如花)
我出门去的同时,看见他正在哭着。(我出门,见他在哭)
必须加以严厉的惩办。(必须严办)
你有吃过午饭了吗?(你吃午饭了吗)
对我说来,她是我的妻子。(她是我妻)
译体恶风劲吹,从大作家到小学生,同受其愚弄而懵然不觉。更可怕的是报刊上一窝蜂去学样,还觉得有趣,真要教前辈大师们,鲁胡老梁沈赵,地下同声一哭。写到这里,猛想起余光中。他是外文系老教授,一辈子弄外文。看看他笔下吧,食洋而化为中华的灵与肉,那文字多纯粹,多典雅,多准确,多活泼。
蟹文透过译体病句侵入报刊,我们拿啥武器去抵抗呢?我答:拿文言文。这武器能逢长化短,逢繁化简,逢深化浅,逢晦化显。笔下仍写现代汉语,但应掌握传统文言,择其铦利者而用之。必如此,方不至于被蟹文的语法攻占了我们的头脑笔下,杂交出怪胎来。不是教人排外,是用自家之本,赚取他家之长。若相反,便是自家无主,尽拾别人的敝屣了。
各种洋文不滥用,择地而用之,那是必要的。见洋文而反感,义和团心态,贻祸邦国,愚昧可笑。但是,当今街市上好多店招,货物上好多标识,都来英汉对照,有这个必要吗?余非新左人士,不会上纲批判所谓文化帝国主义,只是觉得市井流风趋新可笑而已。还有更可笑的,语文教师引导学生沿街检举店招上的繁体汉字,必铲之而后快,却放过那些毫无必要的洋文招牌字,真有点“相煎何太急”的意味,不免一叹。
(选自《含笑录》,有删改)
从全文看,“蟹文之灾”的主要表现有哪些?
第三段中“舌人”指什么人?该段引用《颜氏家训》的用意是什么?
请简要概括本文的论述思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