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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棵树的诱惑
①三月了,大地刷新,一切都是如此的生动。又一个春天随着温润的小南风漫过树梢,燕子们越过山川河流,乡村都市,在大地上跳跃,鸟翅划出优美的弧线,呢喃在苏醒的屋檐下。回想蛰伏一冬的困惑和隐藏,真如冬眠的蛙和蛇一样,我需要一次小鸟破壳般的突围,一声惊雷或一场大雨,即便是一场见血封喉的箭雨。
②日子和岁月贴着我的生命,像一场梦,像一次毫无准备的情感盛宴,直奔我的胸怀,把我打得一个踉跄接着一个踉跄。假面具的生活和伪饰的情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把自己蹂躏或驯化为哈哈镜中的变形人,甚至连自己也不认识自己。假话像水雾中的塑料花摇曳多姿,矫情被包装成各种各样的面目招摇过市,以适应活得舒服的本能需求。心中想长出一片绿叶或属于自己的一扇窗口,却淹没在都市人肉物欲的丛林里。我除了仰天长叹,就是只能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,从一堆肉和又一堆肉中伸着血脖子挣脱开,在回望祖先的心路历程中或在古装的书本里寻找一点过去。因为,当下的书本也在迅速地干涸化。工业化、城市化覆盖了一切,它几乎像一条条强制装配的流水线,不知不觉中就把我们搅进、吞没,甚至庞大得连骨头渣也不吐。柔软的躯体已失去人生的弹性和光滑,血液也粘稠成果冻状,不是堵住心脏就是拴住大脑,放支架的人越来越多,走路摇摇晃晃的人也越来越多。都市的心湖在盐碱化,硬且苦涩,不相信眼泪,更没有动情而怜悯的眼泪。
③一次偶然的野外漫步,使我看见了一棵树,一棵春天的风中之树。
④风来了,从我的身旁刮过,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。我抱着树,紧紧依偎着。风越刮越大,雨也来了,一群鸟猛地钻入树冠中,树成了我们的天和地。我们不走,树却像有急事般,把头摇得呼天抢地,它从雨中汲取生命的营养,直到夜色苍茫,一群群的鸟雀叽叽喳喳飞离,犹如后山坡上的果园里黑色的山雀一哄而起。雨停了,树止住了脚步,我们却该回家了。月牙儿出来了,遥远的星河泛着白光,树木在星光下闪烁,它的根躲藏在被雨水浸泡的大地中,一片昏暗。树干挺拔的躯体在夜的神秘中,仿佛传说中一尊敬畏的神。
⑤当阳光在天空中绽开,神鹿们安详地休憩在树下,此时的它们显得那么干净,那么美丽。一只蝴蝶落在它们带有白色圆点的背上,像一片柔软的叶片被风吹动。
⑥然而,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这棵树。一棵在雨中走动的树。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被种下抑或是被风或鸟衔落下的一粒种子,树干挺拔雄伟,浑身披满了青苔,湿漉漉的仿佛水浸过一般,虽然被数以万计的人注目和抚摸,它依然冠盖群芳,呼风唤雨。一种天然得有点傲慢的姿态。即使千年它倒下了,在地下,在水中,风化为煤或重生为风。水在它的周围静静地流着,它用身躯改变了水的姿势。如果有流水从它身上滑过,在它的胸部,可能又会长出另一棵小树,那小树颤颤地站了起来,临风起舞,搅动起叮咚的水声,风铃般在山坳回荡。当人们踏着漫水匆匆而过,一个趔趄,便弯腰或伸手去抓住那棵小树,于是,树变成了桥,所以老树和小树被人们记忆,牵挂。
⑦我怀想着沉在水底的那些树。我觉得它们真正的气韵和美就是沉静,沉静得一睡千年也不喧嚣浮华。它们巧夺天工或大气磅礴,行走在哪儿就和那里的山水,花草鱼虫融在了一起。水绿了又黄,黄了又绿,山浓了又淡,淡了又密,而那些风干或沉在水中的树,总是藏静于心,大智若愚,只被风和水亲昵着。风和水永远活着,大树和小树就永远活着,老树生花,树真的是成精成神了。水声淙淙,树影婆娑,瀑布雷鸣,一切都像一个纵情的少年把性情拨弄得如四季的风,树在风中旋转和奔跑,活一千年,死一千年,朽一千年,再生,永远不死!
⑧一棵树在雨中行走,而我不能。我真的不能吗?当生命仅仅被活着所用,漫长的光阴又有何用?而当暮色漫进衣襟,谁在风雨里懊悔?金色的红狐爬上树梢,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,漫山的树林里只传来孤单的风声。
(本文有删改)
我”为什么需要“一次小鸟破壳般的突围”?
从修辞手法的角度,赏析文中的画线句。
解释“而当暮色漫进衣襟,谁在风雨里懊悔?”的含意。
结合全文,简析“树”的品质特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