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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馆还在,于是之走了 李斐然
光一打,帷幕一拉,舞台上的世界就活了,过去的日子好像回来了——飘着烟的茶馆墙上贴着“莫谈国事”,扎着长辫子的男人一边喂着鸟一边喝着茶,顶着黑色小毡帽的于是之坐在柜台后面,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。
这里是老舍的《茶馆》,于是之是这里的第一个掌柜。1958年,话剧《茶馆》在北京首演,于是之扮演“做了一辈子顺民”的王掌柜。从那时候起,他一次又一次站在舞台上,从北京一路演到欧洲,说着不同语言的观众都为他叫好。
这是他一辈子最出名的角色。当然,他也演过其他叫人称道的角色,比如《龙须沟》中的程疯子,还有《骆驼祥子》里的老马等。他演得好的角色有一个共同点——都是小人物。
于是之演了一辈子戏,也花了一辈子琢磨演戏。第一次演王掌柜的时候,31岁的于是之天天去找与之相称的现实人物,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,胆小的他还鼓足勇气跑去找当时声名在望的老舍,商量修改结尾:剧本里的小人物憋了一辈子的话都没说,到头了,让“三个老汉话沧桑”吧。
再小的角色碰上演员于是之,都会在舞台上变成人人都记得住的经典。他成了台上的大演员,可私底下的他活得依然谦卑,像极了台上的小人物。不知名的年轻演员指着他的鼻子骂他,他总还是和气地打圆场,连声说着对不住,就像是舞台上的王掌柜。
下了台,卸了妆,上级说,于是之有能力,你当个领导吧。于是,他就成了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第一副院长,小轿车到了家门口,“每天早晨起来,汽车‘呜——’把我拉来,晚上,‘呜——’又把我拉回去”。就这样,他做了8年领导,可依然没有架子。他的老伴儿说,他太普通了,走在大街上,没人知道他是演员,没人知道他是于是之。
领导还没做出模样,他已经累倒了。于是之落了一身的病,说不出话,记不住事,后来还半身不遂。清醒的时候,老爷子自嘲地跟家人抱怨,“我这人官不大啊,怎么跟里根得一样的病呀?”
他跟老伴儿开玩笑说,老天爷嫌他过去说话说太多了,现在不让他说了。这个以语言为生的话剧演员,开始记不住台词,说不出话。
1992年7月16日,于是之最后一次在舞台上扮演王掌柜。他又一次穿上长袍大褂,靠在柜台旁打算盘。可上台没多久,他又病发了。
他做不了舞台上的王掌柜,他是个生病的于是之。台下的观众看着他弯着腰说不出话,台上的演员眼巴巴地等他接词儿,他痛苦地把眉头拧得像一把锁,足足等了几分钟,才终于变回王掌柜,用打颤的声音接上了话:“我就是忘了我姓什么,也忘不了您这档子事。”
说完这句话,于是之扶着桌子,向台下为他鼓掌的观众深深地鞠躬。后来他写文章说,谢谢观众的宽容,可是“我的戏剧生涯出了些毛病,它告诫我,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要演戏了”。
从那以后,他再也不拍照,也不露脸说话。电视台给他拍了个两集的人物纪录片,几乎所有他的朋友,包括老舍之子舒乙都出来替他说话,可他连一个镜头也不要。老伴儿说,他想留在观众心里的于是之,是舞台上的王掌柜,会说会笑,到了演出最后,能坐下来跟观众掏心窝子说说话。
老王掌柜躺下了,可他的舞台还在。首都剧院换了新的灯光和音响,年轻的面孔走到台上,一遍遍重复着于是之曾经说过的台词。每天都依然有人从挂商业大片海报的王府井大街一路向前走,在剧场门口端详演出表,思忖着要去看哪一场话剧。
没有了于是之,话剧《茶馆》重排。参演新版话剧的演员去医院看望他,濮存昕的妈妈冲着病床上的于是之大声说:“我们都在聊你呢,想你啊!梁胖子、小昕、杨立新他们演《茶馆》呢,我们这两天都去看啦!你好好治疗,好了咱们一块儿看戏去!”
老人没有回答,他的手指轻微抽搐了一下,掉了眼泪。
也许不必亲临现场,演了一辈子戏的老人也能知道,那会是怎样的场景——舞台上的灯光一打,帷幕一拉,热闹又会回来。演出重新开始,茶馆还是那个茶馆,规矩还是那些规矩,连故事情节都不会变。又会有一个王利发当上了掌柜的,顶着小毡帽提着茶壶跑出来,就像从前的于是之。
(摘编自《中国青年报》2013年01月23日 10 版)
[注]于是之,话剧表演艺术家,1927年生于唐山,2013年1月20日逝于北京,享年86岁。
下列对原文的概括和分析,不正确的两项是
A.从1958年到1992年,于是之多次扮演过话剧《茶馆》的王掌柜,并凭借自己的演技,赢得中外观众的称道。 |
B.于是之喜欢琢磨演戏,对剧本总能提出合理的修改建议,因此他饰演的王掌柜、程疯子等角色都成为舞台经典。 |
C.于是之当了8年领导,享受车接车送的待遇,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话剧演出,改变自己话剧赏的本色。 |
D.话剧《茶馆》的重排,说明于是之的时代已成历史,他的舞台已经一去不复返了,而新的“王利发”已经诞生。 |
E.本文叙写于是之,没有罗列其生平事迹,而是以演出话剧《茶馆》为线索,真实再现其作为话剧演员的成就。
文章写话剧《茶馆》中的人物“王掌柜”,对于表现于是之有何作用?请简要分析。
文章第一段说“过去的日子好像回来了”,有何含意?请根据文本谈谈你的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