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:有些人根本不了解文字和思想情感的密切关系,以为更改一两个字不过是要文字顺畅些或是漂亮些。其实更动了文字,就同时更动了思想情感,内容和形式是相随而变的。姑举一个人人皆知的实例。韩愈在月夜里听见贾岛吟诗,有“鸟宿池边树,僧推月下门”两句,劝他把“推”字改为“敲”。这段文字因缘古今传为美谈,于今人要把咬文嚼字的意思说得好听一点,都说“推敲”。古今人也都赞赏“敲”字比“推”字下得好。其实这不仅是文字上的分别,同时也是意境上的分别。“推”固然显得鲁莽一点,但是它表示孤僧步月归寺,门原来是他自己掩的,于今他“推”。他须自掩自推,足见寺里只有他孤零零一个和尚。在这冷寂的场合,他有兴致出来步月,兴尽而返,独来独往,自在无碍,他也自有一幅胸襟气度。“敲”就显得他拘礼些,也就显得寺里有人来应门。他仿佛是乘月夜访友,自己不甘寂寞,那寺里假如不是热闹场合,至少也有一些温暖的人情。比较起来,“敲”的空气没有“推”的那么冷寂。就上句“鸟宿池边树”看来,“推”似乎比“敲”要调和些。“推”可以无声,“敲”就不免剥啄有声,惊起了宿鸟,打破了岑寂,也似乎平添了搅扰。所以我很怀疑韩愈的修改是否真如古人称赏的那么妥当,究竟哪一种意境是贾岛当时在心中玩索而要表现的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如果他想到“推”字而下“敲”字,或是想到“敲”而下“推”字,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。所以问题不在“推”字和“敲”字哪一个比较恰当,而在哪一种境界是他当时所要说的而且与全诗调和的。在文字上推敲,骨子里头实在是在思想情感上的“推敲”。
乙:贾岛《题李凝幽居》:“闲居少邻并,草径入荒园。鸟宿池边树,僧敲月下门。”这几句诗并不好,只是他对作诗非常认真,一个字都不放过,要反复研究,这种精神还是可取的。对于用“敲”字还是用“推”字,韩愈认为“敲”字好。王夫之在《薑斋诗话》里说:“若即景会心,则或推或敲,必居其一;因景因情,自然灵妙,何劳拟议哉!”诗人不是为写景而写景,景物有会于心,可以用来表达情意才写,所谓“即景会心”。究竟是“敲”字还是“推”字合于情意呢?假如诗人已经有了要表达的情意,那么两字中哪个字合于情意,当下就可决定,用不着反复推求。问题是诗人对所要表达的情意不明确,所以决不定。就这首诗来看,敲的该是李凝幽居的门,这个僧可能是作者自指,因作者出家为僧,法名无本。那他在晚上去找李凝,应该敲门,才和幽居相应。从音节上说,敲字也较为响亮。
以下论述不符合甲文作者原意的一项是 ( )
A.用“推”还是用“敲”,不只是文字上的区别,也是意境上的区别。 |
B.文字上的“推敲”是表象,思想情感上的“推敲”是实质。 |
C.“推”可以无声,“敲”不免剥啄有声,用“敲”字与上句“鸟宿池边树”更和谐。 |
D.用“推”表示孤僧步月归寺,用“敲”仿佛是诗中的“僧”乘月夜访友。 |
以下论述符合乙文作者原意的一项是 ( )
A.贾岛作诗字斟句酌,反复推敲,这种创作态度值得肯定。 |
B.韩愈认为“敲”才跟题目中《题李凝幽居》中的“幽居”相应,所以“敲”字好。 |
C.王夫之从“即景会心”的角度进行分析,同意韩愈的观点,认为“敲”字好。 |
D.就整首诗看,诗中的“僧”就是作者自己,敲的是李凝幽居的门。 |
甲乙两文对“推敲”故事的分析评判有异有同,以下论述符合原文意思的一项是( )
A.甲文认为贾岛对他要表现的意境是明确的,但他在“推”“敲”的选择上盲从韩愈;乙文认为贾岛在“推”“敲”两字上举棋不定,是因为他对要表达的诗情诗境也不甚分明。 |
B.甲文认为用“推”用“敲”各有胜境,只以文字论难辨优劣;乙文看法基本相同,只是着重分析了“敲”字的好处。 |
C.甲文认为用“推”显得鲁莽,用“敲”显得拘礼,两个字实际上都不好;乙文从几个方面进行分析,认为“敲”字好。 |
D.从甲乙文转述“推敲”典故的措辞和下文论述看,甲文用“怀疑”二字对韩愈有所讥讽,乙文用“认为”二字对韩愈表示有所推崇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