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下面的文字,完成小题。
徐妍:您在《童年》这篇散文里曾说:“我家住在一条大河的河边上。”所以,我很想从水开始我们的访谈。您的整个成长阶段都是在大河边度过的吗?
曹文轩:是的。尽管家随着父亲工作的不停调动而不停地迁移,但家总会是傍水而立,因为,在那个地区,河流是无法回避的,大河小河,交叉成网。那里人家,都是住在水边上。开门见水,满眼是水。那里的人与水朝夕相处,许多故事发生在水边、水上,那里的文化是浸泡在水中的。我很怀念河流处处、水色四季的时代。
徐妍:当我通过阅读得知水对于您有很深的内在影响时,更是对您生活的那个水边的村庄充满想象。您能否进一步谈一下水构成了您怎样的性格、人生观与审美情趣?
曹文轩:首先,水是流动的。你看着它,会有一种生命感。那时的河流,在你的眼中是大地上枝枝杈杈的血脉,流水之音,就是你在深夜之时所听到的脉搏之声。河流给人一种生气与神气,你会从河流这里得到启示。流动在形态上也是让人感到愉悦的。这种形态应是其他许多事物或行为的形态,比如写作——写作时我常要想到水——水流动的样子,文字是水,小说是河,文字在流动,那时的感觉是一种非常惬意的感觉。水的流动还是神秘的,因为,你不清楚它流向何方,白天黑夜,它都在流动,流动就是一切。你望着它,无法不产生遐想。水培养了我日后写作所需要的想象力。其次,水是干净的。造物主造水,我想就是让它来净化这个世界的。水边人家是干净的,水边之人是干净的。一年四季,水都是干净的。我之所以不肯将肮脏之意象、肮脏之辞藻、肮脏之境界带进我的作品,可能与水在冥冥之中对我的影响有关。再其次,是水的弹性。我想,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水更具弹性的事物了,它是最容易被塑造的。水是一种很有修养的事物。我的处世方式与美学态度里,肯定都有水的影子。水的渗透力,也是世界任何一种物质不可比拟的。风与微尘能通过细小的空隙,而水则能通过更为细小的空隙。如果一个物体连水都无法渗透的话,那么它是天衣无缝了。水之细,对我写小说很有启发。小说要的就是这种无孔不入的细劲儿。水,也是我小说的一个永恒的题材与主题。对水,我一辈子心存感激。
徐妍:您说的这一切都是让我们这些远离水乡的人永远向往的。但,现在我换一个角度与您谈论这个问题:水对于您的性格与审美趣味是否也有让您认为不尽人意的地方?
曹文轩: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,从来还没有人这样问过我。是的,我与我的小说的长处与短处,大概都在水。因为水——河流之水而不是大海之水,我与我的作品,似乎缺少足够的冷峻与悲壮的气质,缺乏严峻的山一样的沉重。容易伤感,容易软弱,不能长久地仇恨。水的功能之一,就是将具有浓度的东西进行稀释,将许多东西流走,或是洗刷掉。大约在四十岁之前,我还一直没有觉得世界上有坏人、很坏很坏的坏人。我对人只是生气,而很难达到仇恨的程度。即使生气,也绝不会生气很久,就更谈不上生气一辈子了。时间一久,那个被我生气的人或事,就会慢慢地模糊起来,一切都会慢慢地变得光溜溜起来。一个人没有仇恨,不能记仇,这对于创作是十分有害的,它影响到了他对人性的认识深度与作品的深度。仇恨是文学的力量,不能仇恨与不能爱一样是一件糟糕的事情。由仇恨而上升至人道主义的爱,才是有份量的。我一直不满意我的悲悯情怀的重量。但,一个人做人做事都必须要限定自己。不能为了取消自己的短处而同时也牺牲了自己的长处。换一种角度来看,“短处”之说也未必准确。
(选自《与一位古典风格的现代主义者对话——曹文轩专访录》。有删改)
这篇访谈的提问方式与众不同,试作分析并结合文本谈谈这种提问方式的作用。
曹文轩认为水的哪些特性对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?请根据文章内容概括。
这篇访谈是围绕着怎样的话题展开的?访问者提出的几个问题有怎样的关系?
曹文轩认为“我与我的小说的长处与短处,大概都在水”,其中的“短处”如何理解?有人认为曹文轩夸大了环境的影响,你有怎样的看法?请就你认同的观点加以探究,并举例阐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