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下面一段文言文,完成5题。
又与焦弱侯
(明)李贽
郑子玄者,丘长孺父子之文会友也。文虽不如其父子,而质实有耻,不肯讲学,亦可喜,故喜之。彼以为周、程、张、朱① 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,志在巨富;既已得高官巨富矣,仍讲道德、说仁义自若也;又从而哓哓然语人曰:“我欲厉俗而风世。”彼谓败俗伤世者,莫甚于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也,是以益不信。不信故不讲。然则不讲亦未为过矣。
黄生过此,闻其自京师往长芦抽丰②,复跟长芦长官别赴新任。至九江,遇一显者,乃舍旧从新,随转而北,冲风暴寒,不顾年老生死。既到麻城,见我曰日:“我欲游嵩、少,彼显者亦欲游嵩、少,拉我同行,是以至此。然显者俟我于城中,势不能一宿。回日当复道此,道此则多聚三五日而别,兹卒卒诚难割舍云。”其言如此,其情何如?我揣其中实为林汝宁好一口食难割舍耳。然林汝宁向者三任,彼无一任不往,往必满载而归,兹尚未厌足,如饿狗思想隔日屎,与敢欺我以为游嵩、少。夫以游嵩、少藏林汝宁之抽丰来嗛我;又恐林汝宁之疑其为再寻已也,复以舍不得李卓老,当再来访李卓老,以嗛林汝宁:名利两得,身行俱全。我与林汝宁几皆在其术中而不悟矣;可不谓巧乎!今之道学,何以异此!
由此观之,今之所谓圣人者,其与今之所谓山人者一也,特有幸不幸之异耳。幸而能诗,则自称谓曰山人;不幸而不能诗,则辞却山人而以圣人名。幸而能讲良知,则自称曰圣人;不幸而不能讲良知,则谢却圣人而以山人称。展转反复,以欺世获利。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,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③。夫名山人而心商贾,既以可鄙矣,乃反掩抽丰而显嵩、少,谓人可得而欺焉,尤可鄙也!今之讲道德性命者,皆游嵩、少者也;今之患得患失,志于高官重禄,好田宅,美风水,以为子孙荫者,皆其托名于林汝宁,以为舍不得李卓老者也。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,信乎其不足怪矣。
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?挟数万之资,经风涛之险,受辱于关吏,忍诟于市易,辛勤万状,所挟者重,所得者末。然必交结于卿大夫之门,然后可以收其利而远其害,安能傲然而坐于公卿大夫之上哉!今山人者,名之为商贾,则其实不持一文;称之为山人,则非公卿之门不履,故可贱耳。虽然,我宁无有是乎?然安知我无商贾之行之心,而释迦其衣以欺世而盗名也耶?有则幸为我加诛,我不护痛也。虽然,若其患得而又患失,买田宅,求风水等事,决知免矣。
(选自中华书局排印本《焚书》,有删节)
【注】①周、程、张、朱:指周敦颐、程颈、程颢、张载、朱熹。②抽丰:打秋风。指找关系走门路向人求取财物。也作“秋风”或“打秋风”。③窬(yú):同“逾”,越墙。
12、下列句子中,加点词语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
A.我欲厉俗而风世厉:同“励”,纠正 |
B.特有幸不幸之异耳特:只是 |
C.以嗛林汝宁嗛:欺骗 |
D.则非公卿之门不履履:鞋子 |
13、下列句中加点虚词的意义和用法都相同的一项是
A.文虽不如其父子,而质实有耻而余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 |
B.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于人为可讥,而在己为有悔 |
C.然显者俟我于城中赵尝五战于秦 |
D.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辘辘远听,杳不知其所之也 |
14、以下六句话分别编为四组,全都属于作者直接抨击宋明理学虚伪本质的一组是
①彼谓败俗伤世者,莫甚于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也 ②兹尚未厌足,如饿狗思想隔日屎
③可不谓巧乎!今之道学,何以异此 ④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,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
⑤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,信乎其不足怪矣 ⑥然必交结于卿大夫之门,然后可以收其利而远其害
15、下列各项中,对文章分析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
A.本文通过郑子玄耻讲道学,与黄生的为“名利两得,身行俱全”的趋附权门的假道学作了鲜明的对比,揭示了自宋代程朱理学发展而来的明代理学家虚伪的本质。 |
B.商人在封建社会是被鄙视的,但作者却指出“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”,商人没有道学家的虚伪。道学家是“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,志在巨富”。 |
C.作者勇敢地对自己进行了反思和解剖。指出自己也有“商贾之行之心”,并且那些患得患失,买田宅、求风水的事,自己也是有的。 |
D.本文笔锋犀利,逻辑严密。指出了所谓“圣人”、“山人”者,都是一路货色,都是“展转反覆”的“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”的欺世获利之徒。 |
16、把文言文中划横线的句子翻译成现代汉语。
(1)彼谓败俗伤世者,莫甚于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也,是以益不信。
译文:
(2)我与林汝宁几皆在其术中而不悟矣;可不谓巧乎!
译文:
(3)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,信乎其不足怪矣。
译文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