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下面的作品,完成11~14题。
我凝望过,我祝福过
孙昕晨
①我坐火车由西宁前往格尔木。此刻正是夏日,青海的油菜花刚刚迎来盛期。辽阔得有些寂寞的西部,被千畦万垄的油菜花点缀着,碧绿拥抱着嫩黄,高原的风在光影间摇曳。只是群山褶皱中不时出现的低矮破旧的黏土房,一次次提醒我,这片土地依然苦寒。
②列车把我的沉默带进了暮晚,也带进了无边的荒凉。戈壁滩,芨芨草,骆驼刺,一两株红柳的暗影,大地惟有茫茫。及至夜深,我仍在守望夜幕下土地、山峦变幻的轮廓,追寻天边偶尔出现的一星灯火。
③那是谁呢?是谁在这暗夜里点一盏灯火?
④在这西行的路上,我正牵记着一个人——我的文学兄弟,宗崇茂。从江苏到青海,崇茂追随一个远亲承包零散的建筑工程,领着家乡几十个农民兄弟,转战于戈壁滩上。此刻,他就在青海更深处的江仓草原。
⑤听崇茂说,江仓这个地名,在藏语中就是“狼窝”的意思。我不知道江仓的精确位置,但我知道还要向西,向西。因为崇茂告诉我,到了格尔木,才是一个转折点:大西北的天辽地阔,从这里开始才是大手笔;大西北的苦,也从这里开始任你品尝。格尔木一出去,“上帝之手正渐渐松开,我们被推向世界之外。”
⑥我想象着江仓,想象着崇茂赖以谋生的那片土地,居然想到了那首没有流行的歌曲:“草原上没有孤单的白杨/孤单的白杨迟早要在风沙中枯黄……草原上没有孤单的牛羊/孤单的牛羊迟早要在黑夜里喂狼……草原上没有孤单的毡房/孤单的毡房迟早要在风雪中埋葬……”
⑦我从崇茂的信件中更多地了解了江仓,知道了他和工友们在江仓的日子,那些我们用想象也难以抵达的日子。江仓,中国西部偏僻的一隅,那些有风有雪有疼痛号叫有酸楚眼泪的日日夜夜,像民生之艰的一本证词,被崇茂的笔凝固成文字。作为崇茂的朋友,我有幸分享了其中的部分:被生活挤压、榨取得越来越像个榆木疙瘩的“大老王”;外冷内热性情如铁,嗓子粗粝得像砂纸,却保留一缕诗意的“曹铁矿”;为了抢救一个小兄弟的生命,一群男人星夜上路与死亡掰手腕……这些发生在边疆苍穹下的人间故事,本来可能会被一阵风刮走,或者被时间的尘土悄悄掩埋,由于崇茂的记录和一份真情活水的养育,现在变成了一株株有生命的植物。“回忆、记录那样的日子,为的是把我的心安顿好。”崇茂喜欢这样说。
⑧阅读崇茂的文字,我常常想到俄罗斯文学中的苦难意识,想到曾经给我的写作以足够营养的一本书——康·帕乌斯托夫斯基的著作《金蔷薇》送给作家的箴言:惟有面向苦难的生活,才能找到打造金蔷薇的一粒粒金粉。人类在这个星球上留下的建筑迟早会坍塌废弃,成为荒凉,惟有记录情感和历史的文字不会失去一个音节。
⑨几小时的路程,崇茂和我保持着短信联系。我试着问崇茂:这茫茫戈壁上会有一盏灯火是你们那些兄弟的吗?他回复:也许会有吧,你就在默默中为他们祝福吧。
⑩格尔木以西,那暗夜里的一盏灯火,因为崇茂,因为他那些远离故土的农民兄弟,我凝望过,我祝福过。
(有删改)
11.试赏析第①段画线文字。
辽阔得有些寂寞的西部,被千畦万垄的油菜花点缀着,碧绿拥抱着嫩黄,高原的风在光影间摇曳。
12.“江仓”是个怎样的地方?文章是从哪些方面来表现的?
13.为什么“在这西行的路上”,“我”如此牵记宗崇茂?
14.请探究“凝望”、“祝福”蕴含着哪几层深意。